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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念您水泉伯!

 

◎曹欽榮。 2005-02-24
(作者為228紀念館前副館長) .....2005-02-24【台灣日報】


我們都這樣叫您,水泉伯!您總是笑臉相迎:「叫我水泉就好。」

看到台灣日報的報導,令我們擔心您,只能為您深深祈禱,為了您所愛的台灣,保惜您的身體。

您離開綠島30年,去年7月7日陪同您回火燒島,走進遙遠觸痛的監禁歲月,您不多說監獄裡的種種,我也遲疑不宜多問,許多年輕的遊客驚訝的傾聽您訴說;您快速往前走進八卦樓15號房,剎那凝結的心緒只有您知道,我們很難去體會—帶著腳鐐監禁的歲月,被獨囚的心境和當下示範雙腳銬著腳鐐換褲子的您,令我們啞口,內心不安。您還特地準備了道具,示範如何在獄中點燃微火。

在監禁的遺址重新回溯沈重的過去,多麼不容易,難以啟口問您重訪舊地的心情,您卻願意,我不願聯想到您在聯合國前的行動和30年後重返火燒島有關,但是內心裡仍有聯想的刺痛。

這幾年,因採訪而認識您,您就如厝邊的歐吉桑,平易近人,對後輩客氣,知無不言,您常說:「我嘛是一位平凡的人!」是啊!幾年來和「平凡」的政治受難前輩相處,大家都這麼說自己的平凡,而受難的歲月練就了你們不平凡的人生。台灣能有今天的自由社會,不就是許許多多平凡人努力累積起來的嗎!雖然,今天的社會是否能夠了解過去戒嚴之下,生不逢時或生而逢時,磨礪了前輩們不一樣的人生!縱使社會不了解,就像你們的兒女不了解,仍然改變不了你們炙熱關懷台灣的心。

為了冤獄上訴敗訴採取斷然的行動,我不這麼認為,毋寧是公道、正義在今天的台灣,透過司法途徑循求平反戒嚴時期被迫害的歷史正義,仍然遙不可期!如何令人心安呢?司法正在民主轉型過程中扮演再次加害受害者的惡行。過去反抗不義,受盡屈辱,今日尋求正義,正義不在,令人痛心!

在這樣風寒飄雨的新春時節,總是接著即將來臨的228紀念日,驚聞您的行動,再次細讀幾次訪問您的談話,心中總有無名的痛。過去,那樣的暴政殺人,今天,那樣的暴政遺留下的惡法和如灰的人心,仍然依舊。

您常說書讀得不多,卻清楚的表白源自年幼看不慣欺壓平民百姓的官僚:菜市場欺侮小販的官警,那是228前夕的景象;年輕時,家中經營貨運,去安坑新店溪載運砂石,巧遇溪底工人;被喝令不能跟工人講話,那些工人是白色恐怖思想犯的外役砂石隊,這些見聞讓您發自內心看不慣那樣的暴政,逐漸投入政治,不是左右思想的離異,是親眼目睹不義,起自內心的正義感。

台灣的歷史形塑了許多前輩的人生,您也是其中之一,一路顛沛走來,虧欠家庭成了心中的痛。為了彌補兒女,移居美國,1986年民進黨組黨前夕,您參與了自海外遷黨回台的行動,您在聯合國前的行動,更重大的理由是為了對台灣的愛,對世界強權的抗議吧!我這樣的想,水泉伯!您用您平凡人的方式表達生為台灣人的悲哀,心的極痛,身體的極痛都成為台灣的一部分。 想念您!水泉伯!